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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抬头对上孟淮那双眼睛:

「如果我不学骂人,十岁那年,我妈就会被菜市场档口卖猪肉的女人编排成狐狸精,我就是她跟野男人鬼混生下来的小杂种。

「如果我不学打架,高中三年我会一直被势利眼班主任冷嘲热讽,被他儿子带头霸凌,被逼吃纸团,喝墨水,衣服课本都让扔进男厕所,每节课站着听。」

孟淮脸上生出震惊,他不自觉地睁大双眼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我弹弹指甲,对他笑笑:「你不信,可以去查。

「就查你名义上的妻子是怎么做到十六年如一日地在白天摆杂货摊,钩衣服卖;晚上翻进玩具厂顶替人当钟点工。

「查你女儿是怎样从六岁起,就满街捡垃圾卖废品,跟老头老太太厮打到牙都掉了,只为抢两个破纸箱。」

岁月晃过,十六年匆匆如流水,承载了往昔卑微与不堪的黑暗记忆仍旧历历在目,再于某个寂寞湿冷的夜,忽然闯入我的梦境。

会打架会骂人,抽烟喝酒样样都会的安漫,也会感到害怕。

怕美丽文静的妈妈被人追着骂荡妇;怕她故作坚强吞下眼泪,转头坐在路灯下重复学习钩织毛衣,手指都扎出血;怕她清晨五点推起小三轮消失在巷口;怕她瞒着我四处跟人打听哪里能赚钱,就是翻墙都不怕。

我也怕举着扫把撵我三条街的老太太;怕从来不给我批作业的班主任;怕他那壮实儿子带人堵我,把我锁在器材室一整天。

曾经每一个提心吊胆的日夜,我都渴望着父亲能够从天而降。

只要他能来,我和妈妈就原谅他。

只要他能来,妈妈再生气,我都原谅他。

只要她能来,妈妈再生气,我都可以考虑原谅他。

可他一次都没有出现。

且,始终没有人出现。

我慢慢明白,原来这个世界上,最爱妈妈的人只有我一个了。

能保护妈妈,保护我的,也只有我一个。

所以谁骂我,我就骂得比他还难听;谁跟我动手,我就往死里咬他、踢他。

你面前坐着的,刀枪不入的坏孩子安漫,其实在小时候也很听话,特别特别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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