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+ A-
A+ A-

盛夏的晌午,帝都女子监狱沉重而肃穆的大门缓缓打开,带得热浪翻涌。

许禾顶着一头脏乱的短发,瘦得吓人的身板上套着件破烂老街旧的灰色短袖,手里抓着个肥大的编织袋,露出来的皮肤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。

她垂着脑袋,一瘸一拐地跟在女狱警身后,神情麻木的听她教育自己。

“编号1620,从这儿出去以后,要谨记教训好好做人,听到没有?”

她像个机器人一样,立即回应:“编号1620收到!”

前头的女狱警,满意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她只送许禾到监狱门口,就停住了脚步。

许禾也跟停住,她紧盯着狱警的皮靴,耳边又响起她的指令:“好了,赶紧走吧,有人来接你了。”

有人来接她?

许禾被折磨到麻木的心,陡然颤了下。

七年前入狱后,许家也跟她断了关系,曾经要好的朋友们也齐齐蒸发。

她是这个世界里的孤魂野鬼,还有谁会来接她出狱?

恍神之际,眼前光线晃动。

一双造价15万的意大利名牌皮鞋,映入她的眼帘。

许禾瞳孔骤然一缩,颤颤巍巍地抬起头。

入目,是笔挺修长的腿、青筋凸起的大手、还有那贵气阴鸷的面容。

她呼吸凝滞,身上汗毛根根倒竖。

是沈泽言!

他站在一辆黑色宾利前,旁边的保镖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替他遮阳,投下大片阴影。

男人眸光森冷,声音低沉得让人不寒而栗:“许禾,好久不见。”

闻声,许禾猛打了个激灵。

她瑟缩在沈泽言的阴影之下,惶恐到说不出话来。

这个她悄悄暗恋了十年,曾经多看一眼都能令她欢喜的人,此刻只带给她无尽恐惧。

而男人也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,他转身坐进车中,吩咐保镖:

“把她带进车里,去蝴蝶大厦。”

听到蝴蝶大厦四个字,许禾瞳孔骤然一缩。

那是……沈泽言的未婚妻,苏甜自杀的地方!

她不要去那儿!

许禾本能转身想跑,却被两个保镖架着,强硬地塞进了车厢。

豪车疾驰,很快停在了蝴蝶大厦广场。

望着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,许禾不断往车里缩去,却被保镖狠狠拽出。

她像个破麻袋一样,被丢在了地上。

室外温度高达37摄氏度,砖石地早就被晒得发烫。

许禾用手撑了下身子,掌心传来令人失声的灼痛。

她还没站起身,面前宾利的车窗缓缓摇下,沈泽言那张矜傲的脸又出现在她眼前。

男人冷冷看着她,眼底是浓重的厌恶:“许禾,再坐十年牢,跟在外边活着,你选什么?”

巨大的恐惧吞噬了许禾,她知道,沈泽言有这个本事再送她回地狱去。

可她不能回去。

再回去,她会死的,她答应了要替那个人好好活着……

许禾惊慌地在地上爬了两步,她无助恳求着面前的男人:

“我想在外边好好活着,小叔,我求求你放过我……”

她再没了从前那个许家千金跟芭蕾舞者的骄傲,整个人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
见她这副模样,沈泽言只冷笑了声。

他墨色的瞳孔里燃着团不灭怒火,薄唇轻启:

“你跪在这里,说一千遍我是杀人犯,逼死小叔未婚妻,我不配为人!我就准你留下来。”

日光热烈,炙烤着瘫坐在广场上的许禾。

她望着坐在车里的沈泽言,眼前阵阵发黑:“小叔,我希望你说到做到。”

话落,她竭力撑起残破的身子,往广场中心走去。

每走一步,右腿都传来深入骨髓的痛意。

不过几步路程,许禾却走了五六分钟。

她站定,望着高耸入云的蝴蝶大厦,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。

周围传来不少异样的目光,许禾强迫自己不去想,从干涩的喉中扯出一句话——

“我是杀人犯,逼死小叔未婚妻,我不配为人!”

她在牢房里五年,沈泽言也让人“特别关照”了她五年。

饭里的蟑螂,冬天的湿被褥,短短一年,她暴瘦了二十斤。

这些都不足以击垮许禾,让她生不如死的是她的右腿已被打残,她再也不能跳芭蕾了。

那么多屈辱她都熬了过来。

所以此刻沈泽言这点羞辱算什么,她早就麻木了。

什么尊严骄傲,都比不过活着!她要活下去!

许禾强忍喉中血腥,越喊越大声:“我是杀人犯,逼死小叔未婚妻,我不配为人!”

“我不配为人!”

她不是向那件不相干的谋杀案认罪,而是因为那十年的错爱认罪。

周围的人越来越多,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直播。

许禾的心,痛到麻木。

太阳渐渐往西斜,热度却没有减退半分,反而逐渐闷热起来。

许禾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,她强撑着,从喉咙里逼出最后一遍:

“我是杀人犯,逼死小叔未婚妻,我不配为人……咳咳……”

最后一个字落下,她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
宋意慈咳到眼冒金星,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,往后看去,沈泽言的车早已消失不见。

许禾瞬时慌了神。

她从监狱里带出来的编织袋,还在沈泽言的车上!

里头的身份证跟那三十几块钱,她都不在乎,可那封信必须拿回来。

但她要去哪儿找沈泽言?


全文阅读>>
  1. 上一章
  2. 目录
  3.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