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刺眼的阳光中醒来,透过窗口照进来的清晨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睛,只能伸手遮挡。
其实,在三天前我就不想再醒过来了。
三十多年的执念完成了似乎生活就再也没有了意义。
不过,想想那双鹰眼,陪他们玩玩似乎也是一种乐趣。
只不过,等游戏结束了呢?我还能做些什么?
我来到洗漱台,水龙头里的水已经不是红色的了。
镜子里的我却还是那个我。
穿上我的白衬衣,还有我的黑皮鞋,噢不,这双鞋还没有洗呢,上面都是那个女人的腐臭味,那换一双吧。
要出门了,欸?我的公文包呢?
噢,该死,上次扔掉了还没有买新的,今天要记得买了啊。
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去得了超市。
打开门,两双眼睛在门外盯着我。
我就知道是这样。不行,我不能再看他们的眼睛了。
「张老师,很抱歉又来打扰您了,上午的课,我们已经替您跟学校请好假了。」林队的话还是那么平淡,似乎只是问我吃了没有。
说实话,我有点烦了。
「林队可真是起早贪黑,有您这么负责的警察,真是我们所有市民的荣幸。」讽刺着,但我还是侧过了身体,让开了进门的道路。
我倒了两杯水过来,突然有点可惜,水箱里的水怎么就不能过两天再换。
「林队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。」我也坐了下来。
林队双手交握,摆开了一副要长谈的架势。
小王警官打开了他的笔记本。
他们这是知道了什么?能这么笃定?可惜啊,不管他们知道了什么,都是不会有证据的。
「听说张老师是从临市过来读书的,不知道张老师家里还有些什么人?还在临市吗?」
我瞬间想要嘲讽他们了,呵,原来是孤儿院的事,警察不也是一样虚伪,知道了就知道了,还假模假样的问。
「林队应该知道了吧。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,并没有什么亲人了。」谁还不会装了呢。
「哦?从小?据我们了解,张老师进孤儿院时已经六七岁了吧,六七岁之前的事,张老师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吗?」林队的好奇摆在了脸上,也亏得我眼神不错,才能在黑黢黢的脸上理解出他想表现的好奇。
「既然林队已经这么了解了,那应该也知道我在那时候高烧了好几天吧,在那之前的事情我是真的不记得了,要是记得的话,谁会不想回家,愿意待在孤儿院呢?您说对吧,林队。」我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点遗憾与无奈,他应该能看出来吧。
林队晃了晃手上的水杯,「张老师,我们根据一些信息找到了您的家人。您有兴趣知道吗?」说完便一番眼皮,盯上了我。
这倒是我没想到的。
我拿起水杯,喝了口水。
见他们吗?不,我不能见他们。
「都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都已经是个中年人了,知道与不知道也没什么意义了。」希望我脸上的怅惘能被他发现。
「张老师这就不对了,他们可是非常想念您的。对了,您还有个奶奶,就在本市,您也见过的。」
他似乎很能知道说点什么能激起我的愤怒。
奶奶?她也配?
不行,我要稳住。虽然看出来点什么也没关系,但是就没有乐趣了不是。
「哦?林队这样说我倒是很好奇了。」我脸上的好奇应该表现得比刚刚林警官的逼真吧。
「离你很近呢,」他又看了我一眼,「就是您对面 801 的老太太。」
「哦?」我表现出了十分的惊讶,「怪不得之前见到她觉得十分亲切,原来是有血缘因素在里面。」
我快被自己恶心到了,我最恶心自己的就是身上有着她的血液。
「那张老师知道她去哪了吗?」语气很轻,跟没人说话似的,眼睛却锐利的抓住了我的眼睛。
有点慌呢,怎么办,要不给他们一点提示吧,毕竟也没什么用了。
「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,之前也没怎么关注过她,但几个月前她离开小区时好像说她要去郊外的鳄鱼养殖基地看看,不知道是不是去那儿了呢。」
我又想起了那令人犯密集恐惧症的鳄鱼,她这种老太婆应该也就它们会喜欢了。
如愿看到了小王警官惊恐的看向林队的眼神,当然林队还是紧盯着我,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。
「这倒是一个重要的消息,非常感谢张老师提供线索。」语气还是那么淡,但是我吧,怎么就能听出一些些的咬牙切齿呢,哈哈哈。「张老师,您的家人们早晨已经从临市出发,下午就能到刑警队了,还请张老师辛苦一下,下午两点去见他们一面?」
还是躲不过吗?那些人啊,希望,希望只来那一家人吧。
「那我就却之不恭了,还没有感谢林队放着刑事案件不管,为了我的事情劳心劳力呢。」我脸上半永久的微笑快要保持不住了,再说下去,我怕我会一拳砸在他的脸上。
幸好他们懂得见好就收。
「那我们就不打扰张老师了,下午再见。」说着他们站了起来。
「您慢走。」我笑着送他们到门口,他们应该马上要去鳄鱼养殖基地了吧,可惜了,这么多天了,应该啥也剩不下了。
我笑了。
想到下午,我的脸色又瞬间沉了下来。
我来到洗手池,洗了把脸,手撑在两边,看着水池中的倒影。
渐渐的,渐渐的我的脸变成了另一张脸。
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。
我惊慌的坐在了地上,抱紧了头,蜷缩在了一起。
这么多年了,还是不肯放过我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