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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似合情合理的利益分配与平衡的布置,在秦军的眼中却又不仅仅是如此简单。
  首先,派系林立一定是最容易读出来的情况,三路主将,三股势力:原本廉颇手下的少壮派与资格派,再加上赵括的一派,硬生生地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。
  这样明显的矛盾,赵括即便是想瞒也必然瞒不住,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给秦军看,至少从历史上来看,即便在绝境之中,诸军也没有离弃自己。而最为关键的位置,都死死地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,想来即便秦军想要从派系斗争中有所收获也很难。
  更重要的是,若是不知道孙崮和周骐已经是赵括的人,从赵括对于心腹许历的布置中,不难看出赵军对于长平关一线的重视,再结合田单所在故关的位置,秦军当不难发现赵括所想要表达的意思:若是能出其不意,进攻顺利,赵军便继续推进;若是事有不协,立即北转往长平关而去。
  那秦国的武安君能够让你如意吗?
  设身处地为武安君想想:对面那小子打算着打一仗就跑,那能让你跑了?
  这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让赵国换将,怎么可能就打一个不痛不痒的攻防战就放你们归去啊?
  虽然到长平—故关一线,可以继续耗着,最终的胜利也将属于秦国。
  可是赵国快崩溃了,秦国能好受?即便国力再强,可架不住运粮通道受限啊!
  巴蜀之粮就不说了,一来现在的巴蜀还没那么富裕,二来从巴蜀运粮,吃的、消耗的比运到的还多些;
  关中之粮,即便采取水路,也需要十余日才能运抵,中间还等换乘,麻烦不说,路耗也不少;
  唯一稍好一点的,便是河内之粮,走界牌领,不消几日便能抵达,这也是秦国能坚持这么久的重要原因之一。可问题是,河内郡就是一个郡而已啊,还不是那种大郡,三年对峙早就把河内郡的积蓄消耗一空了,
  把赵国耗死,确实能省却秦国大量的兵员损失,但却需要消耗掉秦国大量的粮食,到最后,可能赵国尚未投降,秦国便不得不拿着真金白银,高价从魏、韩等国购粮了。
  秦人是国力的重要组成,可在秦国上层眼中,粮秣又何尝不是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呢?
  甚至,“有粮还怕没人”这样的想法,在秦国上层也是颇有市场的说法,毕竟,秦人以粮秣为诱,这些年没少从各国吸引来人口。
  所以,在秦人的损失与粮秣的损耗之间,秦国上层稍稍偏向了后者。这也才有了迫赵换将的间计。
  当然,秦国上层的想法也不能说全部都是错,历史上秦国就是用人命硬生生堆出了这场长平之胜——尽发河东一十五岁以上男子至军中效力。
  最终的效果也还不错,至少从今以后,再无人能挡秦军东出的脚步了。
  而这样决断的胜利,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,那就是:秦军获得最终的胜利。
  胜利之后,人口不够,三年五载也就恢复了,粮食不够,秋粮收获这就补充好了;可一旦此战失败,那么失去粮秣倒问题不大,可一旦失去大量的士卒、人口,那数年之内恐怕再难东出了,甚至河东、河内等地都将受到来自各个方向上的敌对势力的威胁。
  当然,失败并不在秦国人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  正是出于损耗最小的考虑,秦人才出此间计,诱惑赵军决战。
  换句话来说,从秦人怂恿赵国换将的那一刻起,秦人打的就是全歼赵军主力的主意。
  如今赵军居然有一战而撤的想法,秦军势必不允许这样的思想存在。而要打消赵国这样的想法,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赵国进攻更加顺利一些,从而彻底将赵军的主力牢牢吸引在丹水西岸。
  而田单的出现也从事实上更加坚定了秦军的这一打算。
  若是按照历史原轨迹,派兵偷袭长平关—故关一线,显然已经不太现实。毕竟田单在那儿守着,那可是比之廉颇还要擅守一些的人物啊,即便白起亲至也没有把握以少量兵力,在短时间内突破田单的防御。
  原本泫氏—长平关—故关—泫氏这片方圆五十余公里的三角地带包围圈,因为故关-长平关有田单把手的缘故,显然已经缺了一条边而不能继续再用。
  若是秦军想继续在东岸设伏,则无论怎么做,都有可能受到故关的田单所部的袭扰,极容易功亏一篑。
  所以,从这个角度出发,赵括排兵布阵几乎是在迫使着秦军将包围圈设到丹水西岸。
  而要将包围圈设在西岸,壁垒之战就不得不狠狠放水,而一旦放水,秦军就很难看出赵军整体战力的极度下降,从而彻底掩盖住己方“偷天换日”的阴谋。
  层层布局,利用秦军打歼灭战的心理,掩盖己方真正的杀招,赵括将他所知晓的历史,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。
  如今布局已成,剩下的便不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。
  “能做的都做了,其他只能付诸造化了。”赵括在心中暗暗想着。
  环视一圈之后,赵括随即下令道:“诸将回去好生整备,随时听令而行。”
  “诺!”众将齐齐应声答道。
  挥挥手,示意退帐,众将随即鱼贯而出,因为还需保密的缘故,众将倒也不敢就此讨论些什么,纷纷眼神示意着彼此,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:
  “老哥要是不小心陷入重围,你可不许拉稀摆带.”
  “安啦!老兄,我们哥俩谁跟谁?弓箭覆盖攻击,就老哥一句话的事儿.”
  “覆盖攻击,你这是要我死啊!老子没死在秦人手里,死在你小子手里,你等着吧。”
  ……
  心照不宣众人迈着匆匆的步伐往各自营地快步离去,其中心存疑虑者有之,满心兴奋的亦有之,更有踌躇满志的……
  唯独没有那胆战心惊的,三年对战,既加深了秦赵之间的仇恨,更是消除了赵军的恐秦症。反攻,几乎是每个赵军的梦。
  而这个梦,如今,正要在赵括的带领下一步步实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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