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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城门前,柳老爷推说自己昨夜没睡好,拒绝了国子监徐祭酒的同车邀请。
  他现在没心思和人聊天啊!
  他与柳老夫人面面相觑,都默默听着那软嫩声音的后续。
  尤其是柳老爷,嘴上不承认,耳朵可听得仔细。
  【哪怕皇帝爹现在不流连后宫,但也要给生了一儿一女的额娘体面。】
  【所以,他这次又想给祖父一个升迁机会,就找人来问你‘潘治水,应如何’。】
  柳老爷面色一正。
  他也想升迁,一来为民做事,二来他也想给女儿挣个脸面!
  外祖高升,五皇子在宫里也能不受旁人轻视。
  柳老爷当即就思虑起来。
  ——潘治水,应如何?
  皇帝想派他去做黄河流域的疏通事情?
  这是要问他,如果把他派过去,他怎么帮着潘集这个前几日刚被升迁的河道总督?
  柳老爷思虑期间,皇宫车辇已经远行。
  离他们最近的柳嫔轿子,也慢慢离开视线。
  【外祖,你如果这么作答就好啦……】
  软糯声音,竟也越行越远,听不清了。
  柳老夫人顿时着急,“老爷,你有没有把握啊?你答的出吗?”
  “等到了秋山,我想办法去看一次柳嫔与小格格!”
  只有离得近,才能听见小外孙女的心声。
  柳老爷吹胡子瞪眼,“你别惊了小格格!”
  百官等皇宫的座驾远去,才都上了自家马车,陆续朝秋山行驶。
  车帘子一落,马蹄声、车轮声,一路不绝于耳。
  柳家老夫妻说话轻些,旁人也听不见。
  柳老爷思量着问,“小格格的事,女儿可知道?”
  柳老夫人犹豫,但很快摇头,“小格格满月我进宫时,澶娘好像不知道,五皇子也没什么反应。好像只有我听得见小格格的声音,现在还有老爷。”
  柳老爷喜上眉梢,洋洋得意,“外孙女跟我们亲!”
  柳老夫人瞪了他一眼,“那你别御前答错问题,给小格格丢脸!你自己贬官便罢了,大不了回去卖红薯,但你要是牵连女儿与小格格,我与你没完!”
  柳老爷摆手。
  “‘潘治水,应如何’……提前知道皇帝问话的内容,我准备两日,夫人放心,不会答错的。”
  皇上想派他治水,他这两日便去与河道处的几个文官喝茶,请教一番。
  “再让张三替我去买几本书,我彻夜研读便是。”
  柳老夫人闻言便松了口气。
  这准备也算充足。
  比临时作答,要稳妥多了。
  要这样,老爷还是答错,那也难怪皇帝不爱用他。
  夫妻俩又商量一会,默契地约定,“小格格的事,既然他们都不知道,便你知我知,不要泄露分毫。”
  外孙女给他透题,万一被皇上知道,那不就是作弊了?
  想聪明一回、掰回皇帝印象分的柳老爷,坚决保密!
  “要是小格格有说到女儿、五皇子什么事,夫人,你要想办法进宫告诉他们。”
  “那肯定!”
  两日后,秋山祭祖顺利在秋山寺方丈的主持下进行。
  皇帝要多留三日,素食诵读祭文,百官随同。
  期间萧云州传召了不少大臣,去御前问答,处理政事。
  终于,第三日,轮到了等候多时的柳家老爷。
  来请人的,竟然是魏正这个御前大太监。
  魏正笑眯眯地,不仅一路对柳家老爷恭敬,还把柳家老夫人都一起请到柳嫔的地方了。
  “皇上体恤,柳嫔娘娘生产后不久,思念父母。”
  “所以恩准柳老爷、柳夫人,先在柳嫔处用膳。一个时辰后,奴才再来接柳老爷去御前。”
  柳老爷、柳夫人都有些发怔。
  他们早接到消息了,自己女儿升为嫔位。
  但没想到,皇帝如此照顾。
  柳老爷很是欣慰,可刚随着柳夫人,进了柳嫔落脚的小院偏厅,他就如雷重击,惊在原地。
  【外祖啊,今天你要倒霉啦。】
  【潘治水,应如何,你会错意了!】
  【根本不是问你,潘集治水,你应该如何帮他!你往自己去治水的方向作答,那就大错特错啊!】
  柳老爷与夫人,都傻眼了。
  特别是柳老夫人,狠狠瞪了自家老爷!
  什么充足准备?
  什么肯定没问题?
  大忽悠!
  “怎……”怎么会不是问他治水呢?
  柳老爷呆滞。
  【外祖你在国子监做二把手,国子监是培养未来官员的地方。皇帝爹怎么会问你治水?】
  【治水又不是你职责所在。】
  【‘潘治水,应如何’,皇帝爹是问你,潘集有才干被调去治水,他本来任职的翰林院空出一个位置啦,你作为国子监二把手,觉得在国子监读书的应国公三公子,应勤这个学生怎么样,能不能调去翰林院补潘集的缺啊!】
  柳老夫人恍然大悟。
  柳老爷瞠目结舌,而后很快脸红。
  皇帝的问话竟然是这样解的!
  他完全解错方向了啊,他还没小外孙女通透。
  萧楚楚嗷嗷地在柳嫔的怀抱中,涨红了脸想比划,但太为难她了。
  这可爱小模样,让做母亲的柳嫔都看不下去,想狠狠地亲一口女儿。
  “楚楚真乖。”
  如今已是嫔位的柳澶娘,心思一转,就看向多年不见的自家爹。
  眼眶微红,点拨道,“爹,今早女儿教小格格认字,她好像能认‘一’这个字了呢。”
  “胡闹,格格还小!不要拔苗助长,让她好好地吃睡玩耍。”
  柳家老爷忍不住反对。
  柳澶娘微笑着点头,“人在不同位置,就想法不同。我以前埋怨娘亲对我严格,可自己做了娘才知道,爹娘都是为了孩子好。”
  “可见,做什么事都要先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与身份。”
  柳老爷怔住。
  所以说,皇帝觉得他蠢。
  看似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答非所问错误,但却说明他没认清自己的职责。
  思考问题的方向就错了,再努力都没白费功夫。
  皇帝叫他去之前,多半也问了国子监徐祭酒同样的问题。
  他们自然要对学堂里出挑的学生了如指掌,谁以后能做什么位置,能不能顶得住事……这些都要清楚。
  如果徐祭酒答对了皇帝的问题,他答非所问。
  就显得他尤其的蠢!
  一个国子监的事情都做不好,还能把他摆在什么位置?怎么给他升迁!?
  柳家老爷顿时大汗淋漓。
  好险!
  也就一顿饭功夫,前院就来人了。
  “皇上召见柳司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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