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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赵连娍攥了攥手心,别无选择,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那道门。
  李行驭也跟了进来。
  进门是一条狭窄的甬道,墙壁上点着油灯,赵连娍觉得脚下陷了陷,耳边传来动静,她抬眼就看到多宝阁做的门缓缓合上了,看来里面的机关是在脚下了。
  正打量间,她手上忽然一暖,她吃了一惊,李行驭竟然握住了她的手!
  空间实在是小,她贴壁站着,鼻尖几乎碰到面前李行驭的胸膛。
  她下意识要挣扎,李行驭将她手拉起来,放在眼前细看。
  “你,你做什么?”赵连娍抑制住惊恐,强自镇定。
  这个疯子,为什么哪里都有他?
  “我是你的倚仗?”李行驭眼睛自她手上移开,微微挑眉看着她:“嗯?”
  赵连娍心一跳:“我……我只是想堵住她们都嘴,大人别放在心上。”
  她和乐仙公主那些人说得话,竟然叫李行驭听着了?
  早知便不说了。
  “觉得我残忍?”李行驭察觉到她手在颤抖,似笑非笑地看她。
  赵连娍贴着身后的墙壁不作声了,在心里回他,你何止残忍?
  “我若是不残忍,方才你会有什么下场?”李行驭狭长乌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。
  赵连娍不说话,但心里也明白,李行驭替她解决了大麻烦。
  “这里。”
  李行驭指尖在她手腕间轻轻挠了挠。
  赵连娍痒得战栗了一下,越发警惕:“大人说什么,我听不懂。”
  “从这里切下去,你说,断口会不会很整齐?”李行驭话儿说得不紧不慢的,变手为刀,在她手腕处比了比。
  赵连娍一下想起那只断手来,忙解释道:“那只断手,我不是故意叫禁军发现的,我只是害怕,所以扔了……”
  她明白了,李行驭是在找她算账,算那只断手的账!
  “是吗?”李行驭垂眸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
  “是。”赵连娍点头。
  “我信,你该知道,一只断手奈何不了我的。”李行驭脸上带笑,眸底却泛着戾气:“毕竟《行末山居图》在我手里,你那么关心你四哥,不会眼睁睁看着陛下将他下大狱的吧?”
  他个子高,在这狭窄矮小的甬道中不得不低着头,他说话时气息扑洒下来,惹得赵连娍脸上发烫,她偏头避开,定了定神道:“倘若交出《行末山居图》,大人贪墨了那么多东西也会被陛下察觉吧?”
  这也是她不是很担心那幅画在李行驭手里的缘故。朱曜仪那一屋子的东西,几乎都进了李行驭的私囊。
  李行驭就算再怎么厉害,也是要靠陛下的吧?若是没有陛下的宠信,他就什么也不是。
  她不信李行驭敢让陛下知晓他吞了那些钱财。
  “你在要挟我?”李行驭脸色骤变,气势一下变得冰冷,丹凤眼眼尾浮起一片红。
  “不敢。”赵连娍叫他嗜血的模样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  李行驭嗅到她身上鸢尾花的香气,忽然不说话了,眼眸逐渐泛起红来。
  赵连娍心中害怕,想往后缩,可甬道就这么宽,她已经退无可退了。
  两人离得极近,呼吸相交,气氛似乎正悄悄发生着变化。
  李行驭盯着眼前棠花般柔嫩的唇瓣,喉结上下滚了滚,鸢尾花的香气从前只萦绕在他梦中,如今实打实的就在他眼前,他尝过,温香软玉,清甜可口。
  他手下不由自主就使了力气。
  赵连娍手腕吃疼,禁不住哼了一声。
  这一声好似催化了什么,李行驭忽然松开她手腕,大掌捏住了她后脖颈,迫使她抬头,俯首吻了上去。
  赵连娍惊惧且莫名其妙,唇瓣被他热烈且急促的吻住,下意识伸手推他。
  可甬道就这么宽,她力气也就这么大,如何能推开他?
  李行驭闭着眼睛,长长的睫毛覆下来,半分也没有平日的杀伐果断,反而成了个清润的少年,贪恋地汲取着鸢尾花的香气,直至赵连娍腿软的数次站不住,几乎窒息,才肯松开她。
  赵连娍靠着甬道的墙壁,小脸酡红,眼角眉梢都泛起风情,泪眼汪汪的几乎瘫倒在地,呼吸不畅导致她根本无力反抗,且也不敢激怒李行驭。
  她低下头狠狠地擦拭唇瓣,敢怒不敢言。
  她同时也觉得奇怪,听过李行驭各种难听的名头,但从来没有听说他还是个登徒子,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?
  李行驭再次捉住她手腕,扭头看向甬道深处,恢复了一贯的孤傲清贵,哑声问:“你来这里做什么?你怎么知道沈全璋卧室内有暗道?”
  武德司的人号称无所不知,但沈全璋卧室内的事情,连他都不知道,赵连娍一个小小女子,怎会知晓?
  且一路看她摸过来,分明对这里也不熟悉,应该是第一次来。
  这女子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?
  他冷静下来,再看赵连娍,眼中就多了几分试探。
  赵连娍看他说变脸就变脸,心中愈发坚定了与他撇清关系的想法。
  事已至此,先过了今日这关再说,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敷衍他,只好实话说了沈全璋身份的事。她将大哥上辈子被折磨的事情隐了过去,只说沈全璋曾羞辱过她,她气不过才要揭他老底。
  “你如何得知这些私密事?”李行驭听罢后,眯眼打量她。
  这女子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秘密。
  “方才不是说了吗?都是宁王殿下告诉我的。”
  说了一会儿话,赵连娍不像方才那么警惕了,一股脑儿将解释不了的事情都栽在朱曜仪头上。
  李行驭又看了她一眼:“带路。”
  赵连娍松了口气,当先顺着甬道而行。
  甬道有缓缓向地下的坡度,没有岔路,只是有好几处转折。赵连娍猜测沈全璋这样设计,应当是为了防止那女子有什么动静传出去,被人察觉。
  一路往前走,赵连娍鼻间嗅到一股难闻的气味,越往前越浓郁。她猜测着,是有人长期再这样封闭的地方吃喝拉撒散发的气味,约莫是要到尽头了。
  果然,二人再转过一个弯,就到了甬道尽头。
  这是一个圆形的坑洞,四面都镶着油灯,靠最里侧摆着一张竹片搭成的简易床,另外有一个小茶几,两个小杌子。
  角落里,放着一些盆盆罐罐,大概是盥洗用的。最里侧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小门,应该就是如厕的地方,一阵阵的恶气散发而出。
  两个女子,一个坐在床上,一个坐在小杌子上,脚上都拴着小孩手臂粗的铁链子,听闻动静回头看,见赵连娍二人,不由都呆住了。
  她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陌生人了,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。
  赵连娍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子,她们比她想象中状况要好一些,衣裳穿得整齐,头上虽然没有首饰,但发丝也绾起来了,看着并不脏乱。
  再仔细看,坐在床上的那个,穿的衣裳材质要好一些,容貌上佳,脸色苍白病态,显然是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了,因为消瘦,一双眼睛也显得尤为大,却空洞无神。
  坐在小杌子上那一个,容貌普通,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婢女,看见他们二人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。
  “你们是谁?”
  坐在床上的那个女子回神,开口问了一句。
  “我知道沈全璋是冒充的,而你是沈家的千金。
  我可以救你,出去之后,我带你去官府,你可愿意作证,指认沈全璋小厮的身份?”赵连娍开门见山地开口。
  那女子激动地落下泪来,手掩着唇连连点头:“我愿意,愿意的。”
  “可是这铁链解不开。”那婢女紧跟着说了一句。
  李行驭瞥了赵连娍一眼,这女子手无寸铁,倒要看看她能打算如何解救这二人。
  赵连娍没有言语,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铝金瓶,拧开盖子,将一些无色透明的液体倒在沈家姑娘脚踝处的铁链上。
  李行驭眉头微挑起几许意外,这女子竟然有融铁水?
  这种水十分珍贵,极难提取,浇灌在铁器武器上,会让铁变脆,一触即断,对敌时能起大作用。
  整个大夏也没有多少,几乎都在他的私库里,她怎么会有?
  “我叫赵连娍,你叫什么名字?”
  赵连娍看了沈家姑娘一眼,口中询问。
  “我叫沈良娟。”
  沈良娟对她自报姓名受宠若惊,她在这里过着非人的生活,以为这辈子到死也就这样了。
  从未想过,会有人蹲在她身前,告诉她名字,问她叫什么。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。
  赵连娍没有再说话,等了不过半刻钟,她曲起指尖在铁链上被液体浇灌过的地方一弹,铁链应声而断。
  赵连娍扶起沈良娟:“走。”
  沈良娟被她扶着往外去,还忍不住回头看断开的铁链,她内心震惊不已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  “姑娘,也救救奴婢吧!”
  那婢女见他们要走,忙跪下磕头。
  赵连娍站住脚回头看了看,歉然道:“抱歉。”
  融铁水是父亲在战场上缴获的,也就这么一瓶,刚才已经去了一半,以后或许还有用处,她不能浪费在不起作用的人身上。
  虽然这婢女看着很可怜,但她不是妇人之仁的人。
  “救我,救救我,求求你们了……”
  那婢女拼命磕头。
  赵连娍硬着心肠扶着沈良娟往外走去。
  沈良娟在甬道间左看右看,喜悦又害怕,心绪复杂,压根儿没有留意婢女如何。
  就在赵连娍暗暗摇头时,后头忽然传来“镗啷”一声,是金铁交鸣之声。
  她不由回头去看,就见李行驭持剑而立,已然砍断了那婢女脚踝处的铁链。
  那婢女再次跪下,连连磕头谢他,他却好似没听见一般,将剑归了鞘,抬眼淡漠地看向赵连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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