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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回到C市后,第二天暨柔和钟霖去了墓地看望了她的父母和程衍,回来的路上天空开始下起了雨。
  C市是一个南方城市,绵绵细雨飘落,为这座城市增添了一丝伤感的氛围。
  回到家门口时,暨柔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,门口正站着一个男人。
  听到动静,男人回头,双目赤红地看着她。
  顾延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,发丝和衬衣上已经被雨淋湿,看起来有些狼狈。
  钟霖见这个男人盯着暨柔,还站在她家门口,一副不是好人的模样,顿时心里充满了警惕。
  “这位先生,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他上前问道。
  然而顾延舟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说了句:“滚开。”
  哪怕好脾气如钟霖也忍不住皱眉,更是拦在他身前寸步不让,“先生如果是来闹事的,我们可就要报警了。”
  “这是我和暨柔的事,与你无关!”顾延舟推开他,钟霖猝不及防踉跄后退。
  幸好暨柔上前扶住了他,转而冲顾延舟冷声:“顾延舟你疯了吧?”
  顾延舟见她手还搭在这个男人胳膊上,眼里闪过一丝嫉恨,听到暨柔维护的话后,将头扭向一边,沉默不语。
  “钟霖哥,你先进去吧,我和他说几句话。”暨柔对钟霖说。
  “可是他.......”他想说这个人来者不善,看起来不是好人。
  暨柔却打断了他:“我和他认识。”
  “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前男友。”她轻声补充道。
  闻言钟霖不由得多看了一旁的男人一眼,犹豫片刻后点头:“好,那我先回去了,你要是有事就打电话给我。”
  他家和暨柔家是在同一个小区,周围都有监控,他倒是不担心顾延舟会做什么伤害暨柔的事。
  顾延舟自然听到了暨柔和钟霖的对话,“前男友”三个字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地砸在他心口,难以呼吸。
  “这才过去几天,我还没同意分手呢,这么担心他误会?”他看着眼前肤色似雪,娇柔动人的暨柔,忍不住酸溜溜道。
  暨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:“如果你来是为了对我阴阳怪气的话,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  说完她作势要走,顾延舟心里一急,握住了她的手。
  不过这次他控制住了力道,没有将暨柔弄伤,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她凉丝丝的皮肤,顾延舟张了张了口,最终什么也没说,而是将她带到一旁的屋檐下。
  僵持间,顾延舟率先开口:“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?”
  暨柔抿了抿唇道:“我已经跟阿姨说过了。”何况她觉得没有必要亲自和顾延舟说。
  果然,顾延舟自嘲一笑:“关于程衍,关于我,你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  “林向瑜已经告诉你了?”
  “我不愿意相信她的话,可是直到我看到了你的画。”顾延舟喃喃道:“我才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,你是因为我这张脸长得像程衍才和我在一起的,甚至相处的时候也是把我当成程衍!”
  他愿意相信暨柔不爱他,但是不愿相信这些年在暨柔眼中,自己是程衍的替身。
  “暨柔,我想亲耳听你说这一切是不是真的?”
  暨柔:“是真的,这一切都是真的。”
  闻言顾延舟身形一颤,似乎有些站不稳,连声音都开始颤抖。
  “你是在报复我吗?”
  “你有爱过我吗?我想听你说真话。”他哀求道。
  暨柔没有回答,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说:“顾延舟,从你找上我,带着目的性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,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,我也永远不可能爱上你。”
  她一直觉得替身文学很讽刺,即便顾延舟爱上了自己,难道就能抹去过去这几年他对她做过的事?难道她就要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爱意?
  暨柔做不到,倘若不是那个梦,或许自己的下场会和梦境中一样死去。
  倘若他们在一起了,未来有一天,当她想起这段感情开始的源头,她不会觉得浪漫,只会觉得如鲠在喉。
  她果断决绝的话如一把把锋利的剑,插在他的心脏,疼痛蔓延至全身。
  顾延舟嗓音沙哑:“所以你其实还在怪我?怪我以前把你当替身,怪我对你不好。”
  顾延舟从来不是个会轻易后悔的人,但此刻他却后悔无比,然而无济于事。
  暨柔摇了摇头,淡淡道:“没有什么责怪,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。”
  她轻飘飘地否认却让顾延舟更难受了,怎么会没有责怪呢?如果不怪他的话,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后毁掉?
  他甚至有时候怀疑,暨柔根本没有什么初恋情人,这只是她用来报复自己的手段。
  如果是这样,他还能告诉自己暨柔爱过自己,可现实是,他和程衍的确长得很像!
  他说:“程衍已经死了。”
  暨柔却说:“可他活在我心里。”
  顾延舟心里感到绝望,是啊,活人又怎么争得过死人?
  何况那个男人,不,准确来说是少年参与了暨柔年少时所有的时光,他们相识十几年,最后却因为救人而丧身火场,他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了暨柔,而自己呢?这几年又做了什么呢?
  暨柔见他难以接受的样子,叹了一口气:“顾延舟,现在你我扯平了,两清了,从今以后各自为安,互不打扰好吗?”
  顾延舟苦笑:“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?”
  暨柔沉默,顾延舟懂了她的意思。
  许久,他哑着嗓子:“.......好,我明白了。”
  她不愿意,那他不强求。
  可他不甘心啊。
  天空乌云聚集,雨开始下得越来越大,暨柔撑开伞递给他,透过雨幕对他说:“回去吧,顾延舟。”
  说完她转身进了门,徒留顾延舟呆呆地怔在原地。
  过了不知道多久,暨柔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,雨点已经变成倾盆大雨,雨水彻底打湿了他的衣服,头发凌乱,浑身狼狈不堪,仿佛已经成了雨的一部分,脸上滑落的不只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  暨柔不知道顾延舟在雨中呆了多久,知道两天后她接到了祁淮礼的电话,说顾延舟发高烧在医院昏迷不醒,医生说他今晚要是再不醒,恐怕有生命危险,因此希望暨柔能去医院看看他。
  等暨柔赶到医院时,病房里只有昏迷的顾延舟和一旁守候的祁淮礼。
  “你来了。”见暨柔进来,祁淮礼声音有些高兴。
  暨柔看了眼病床上的顾延舟,问:“他怎么样了?”
  祁淮礼抬抬下巴:“喏,还在那昏迷不醒呢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。”
  祁淮礼倒也没有说谎,顾延舟从回来后仿佛遭受了巨大打击,整个人失魂落魄,犹如行尸走肉,更是把自己关在家里,公司也不去,就呆在家里,谁也不见。
  等祁淮礼去他家找他的时候,开门后入目只有满地的酒瓶子和一个昏倒在地,满脸通红的男人。
  被送来医院后便进了icu,医生说要是再晚点或许就见不到这个人了,祁淮礼真是被他气死了,最后脱离了生命危险也不见人醒来,他只好把暨柔叫过来。
  “他一直叫你的名字,你跟他说说话,或许就醒了。”祁淮礼半是开玩笑道。
  暨柔站在病床边,昏睡中的顾延舟却似有所感,口中呢喃着暨柔的名字,挂着药水的手在碰到她手指的那一刻紧紧握住。
  暨柔没有挣开,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,没有开口。
  祁淮礼目光复杂地落在她身上,许久后开口:“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。”
  他以为这几年下来,暨柔对顾延舟至少有几分感情,同时,他也低估了暨柔在顾延舟心目中的地位。
  “狠心?”暨柔轻笑,双眸中带着淡淡的嘲讽,反问:“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不狠心?”
  “继续和他虚与委蛇?还是继续当一个感情骗子?”
  祁淮礼语塞,半晌道:“我那是开玩笑的。”他指的是之前嘲讽暨柔是感情骗子的事。
  “之后你有什么打算?”
  “出国。”
  祁淮礼一愣,随后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而上,薄唇动了动,一时不知说些什么。
  最后,暨柔离开的时候,蓦然回头,望着他一字一句道:“祁淮礼,我记得你曾经嘲讽、贬低我时说过的每一句话,露出的每个眼神。”
  祁淮礼浑身僵硬。
  她的语气平静而温和,没有掺杂任何情感,然而祁淮礼却听出了她的厌恶。
  是啊,他们之中,又有谁是好人呢?
  三天后,一架飞往法国的飞机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,很快又消失不见。
  坐在窗边沙发上的顾延舟低头看着手中的戒指,久久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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