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质问，问的程隽驰哑口，原本澎湃的愤怒在此刻却像被漆黑的井口吞噬，化为乌有。

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此刻涌入脑海，程隽驰伸出手去，却又在马上触及到痛哭失声的薛婧时，收回了手。

“程隽驰，我真的，不想再靠近你了……”

薛婧抽噎得几乎要竭力。

自己两世为人，第一世因为情爱伤人伤己，不仅没有一丝好下场，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因此郁郁而亡。

这一世，她好难才从这段爱里抽身，想远离程隽驰和薛贝贝这两座命运的大山，给母亲和自己留一条生路，可是程隽驰却又出现了。

薛婧的一句不想靠近，让程隽驰冷漠无温的面容起了波澜。

程隽驰看向薛婧的眸子，对方曾经的痴恋与惶恐全化作了悲伤。

她说的离婚，说的不再靠近，并不是一时的难过，或者是以退为进，她是真的想离开他。

薛婧真的想离开他。

这种认知让程隽驰缓不过神，他艰难地启口，道歉和安慰却在嘴里变成生硬一句：“这件事你说了不算。”

薛婧愕然地抬头，一双眼睛又红又肿，模样可怜。

“如果想和你的母亲一块坐牢，你就留在这吧。”程隽驰别过目光，说来的话明明只是实情，却又像极了一种傲慢的威胁。

“这是……什么意思？”

程隽驰的话让薛婧通体生寒，她讷讷问道。

“营里的规定，要是不信，也大可以试试看——”

两人无言，蹲在地上的薛婧目光呆滞。

她就像是上天为薛贝贝和程隽驰准备的一个祭品，无论怎么挣扎都会为这两个人殉命。

“你只有一个选择，就是跟我回家。”

过了很久，薛婧站起，虽然有些脱力地踉跄，却还是自己站稳身子。

她抬头看天，轻笑了一声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这是薛婧对程隽驰讲的第一句。

“阿妈必须要留在这。”这是薛婧对程隽驰讲的最后一句。

此后，薛婧不再理会程隽驰。

她急步回家，逃离了和程隽驰在一起的逼仄，在幽冷的月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。

既然程隽驰要她回去，既然她最终都是被命运摆弄的祭品，她也懒得挣扎了。

“阿妈，我不想再受委屈了。”

夜半，薛婧坐在了薛母熟睡的床边，对薛母轻轻说了一句。

“我也不会再受委屈了。”

她知道阿妈一定不愿意自己和程隽驰走，甚至还会跟她一起回去。

可她真的不知道，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到底会怎么样，所以她不能让阿妈去冒险。

这里的舅舅舅妈都是顶好的人，是自己和阿妈真正的家人，他们会照顾好阿妈的。

薛婧留下了几封信，一封给了阿妈，一封给了舅舅和燕燕。

她默默无言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，按压住一路的凄惶，趁着夜色和程隽驰搭了末班火车离去。

“我并非是有意为难你。”

薛婧的跟随让程隽驰的愤怒消失了大半，见车厢内气氛压抑，程隽驰缓和式地开口。

可薛婧恍若未闻，半晌，她才看向程隽驰淡声说道。

“你想要我怎么做，才能真正让我离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