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思远抬手捏了捏金丝眼镜的镜框，而后将公文包夹于腋下，抬步往斜对面的别墅走去。
但只走了一步，他脚步就顿了下来。
冬天的夜总是黑得特别快，不过几分钟的功夫，周围就浓得像一块化不开的巧克力。
路旁的灯发出橘黄的光，将霍思远在地上的影子拉得斜长。
下一秒，他蓦然回眸，目光如鹰般犀利地往出租车方向望。
背着灯光，霍思远整张脸笼罩在影影绰绰的阴影里，林之航看不见他的表情，但还是感觉射过来的目光，像淬了巨毒一样，阴冷无比！
林之航下意识地将身子往车窗下缩，对前方的司机当机立断喊了句：“师傅，再往前开！快！”
闻言，原本在滑手机接单的司机怔了半瞬，飞快地侧头瞅了一眼已经藏到背椅下的林之航后，一脚油门往前冲。
他边开边看了看后视镜缓缓探出头的林之航，问道：“小姐，你是明星？”
此时，出租已经开出一公里，霍思远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视野里。
“……”
林之航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，索性没有出声。
司机直接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，继续自顾自地说道：“是看到狗仔了吧？现在的狗仔一点道德也没有。小姐您长得这么漂亮，应该很红吧？”
“你认错人了，我不是明星。”林之航多支付了五十块车费，推门下车徒步往回走。
清水湾的别墅群并没有建在市中心。
路上行人稀少。
这个时间点，外头的气温很低，寒风一吹，刀片似的的凉意带着湿气无孔不入地往骨子里钻。
林之航想缩脖子，但下一瞬却挺直了，常年的礼仪课早让她学会了随时随地注意自己的姿态。
兜里的手机在嗡嗡震动，林之航迟疑了半秒，拿出手机飞速浏览一遍。
屏幕亮起，一行字骤然映入眼帘：【跑得真快，小心下次别落我手里。】
依旧是短信，不用看号码林之航也知道发信息的是陈可馨。
透过文字，似乎还能想象出男人傲慢中带着点霸道的模样。
林之航没回，熄了屏幕便将手机塞回口袋。
一公里的路似乎比她预料的要遥远，她吸了吸鼻子，莫名又想起陈可馨压在自己身上深吻的场景。
男人粗粝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，目光笔直、堂而皇之，没有一丝遮掩…
呸呸！
想什么呢。
林之航脸颊滚烫，晃了晃脑袋，强行将思绪拉回到霍思远身上。
脑海里搜索了一遍霍思远的资料，但一片空白。
当初去相亲时，自己就抱着敷衍的态度，并没有认真去听母亲介绍。
也就是说，对他，除了名字，一无所知。
浮光掠影，想起最近几次三番都不太顺，林之航忽然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。
也许，那个算命大师这次又算对了吧……
林之航按下指纹，徐徐推开别墅的大门。
璀璨的橙光从里面倾洒而出，散落一地的温暖。
咔嚓——
不远处，昏暗的墙角边，有人飞快地按下了快门。
林之航的衣角飞进镜头里，栗色长发如海藻般披散开，在灯光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柔光。
……
晚饭的时候，经纪人应莺也在。
喧闹的声音时不时从客厅隔着屏风传来，在循环播放着《恋爱捕快》的回放。
“怎么样怎么样？陆总是不是很合拍？”应莺一只手扶着筷子，伸手关掉斜对面的ipad，转头八卦地看林之航。
“……”林之航不作回应。
“来，吃点肉补补，”容母眉目温和地夹了块红烧肉放进林之航碗里，继而跟着问了句，“那个，洛洛，下期节目什么时候拍？”
“……”林之航埋头吃饭。
容父咳嗽了声，看看老婆又看看应莺，轻轻摇了摇头，示意她们不要问得太过了，以免引起林之航的反感。
自己却故作正经地说：“没想到这次的男嘉宾是陆总，他可是我们云城的大忙人啊。洛洛，什么时候请他来家里坐坐？”
言罢，三双眼睛同时齐刷刷地定格在林之航脸上。
林之航在一片注视中不慌不忙地将最后一口鱼汤倒进嘴里，抽出纸巾擦干净手，这才笑眯眯地对容母说了句：
“妈，跟我说说那个霍思远吧。”
她知道父母并不是因为对方是陈可馨才这样，之所以一个个都这么热衷给她找对象，归根结底，还是因为普宁法师说的那句：
林之航二十六周岁前不结婚的话，可能会有性命之忧。
虽然明知道未必卦卦都准。
可他们就林之航一个女儿，经不起任何万一。
容母听到林之航的话愣了愣，飞快地与容父、应莺交换了下眼色后，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到林之航脸上，诧异道：
“洛洛，你上次不是没看上吗？”言下之意，怎么就突然提起霍思远了？
“是没看上。”
林之航不想把他们卷入乱糟糟的是非中，没说实话，轻描淡写地说，
“不过，人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，多给自己留个选择总是好的。”
“是，是吗？”听了这话，容母眼里的惊讶更甚，她女儿啥时候这么开窍了？
她又看了容父一眼，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缓缓起身往书房走去，边走边说：
“你等着啊，我去给你拿资料。”
容父走到阳台抽烟。
一旁的应莺望着容母的背影，不由地暗暗替陈可馨着急。
粗略地回想了一遍那天在咖啡厅的场景后，她不自然地抠了抠手指，试探地问林之航：
“洛洛，你最近又见过霍思远啦？”
别墅里开着地暖，室内温暖如春。
林之航舒适地抿了一口茶，侧眸看她，神色平静：“没有啊。”
真没有？
应莺细细地打量着林之航，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。
无奈林之航仍是那般神色，眼里古井无波，情绪丝毫没有起伏。
难道，是对陆总不满意？
应莺拧着眉刚想再问，恰在这时，容母手里拿了份薄薄的打印资料走了过来，边翻看边说：
“说起来啊，这个小霍还是你秦阿姨介绍的。说是什么留洋海归，条件似乎还挺不错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