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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晨光乍现,郡主府内吵闹的笑声,推杯换盏的声音终于停歇。
  谢南卸下残妆,正要入睡。
  昨晚虽然疲累不堪,但一番斡旋,好歹和各种错综复杂的官员达成了协议,这一次赈灾的钱粮,倒有三成能落到郡主府手里。
  吃下这三成赈灾的钱粮,她便能补了郡主府的亏空。
  从前在京城奢靡惯了,回了邺城,她也由奢入俭难。
  躺在床上闭上眼的时候,谢南的心情尚算不错。
 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,谢南懒懒起身洗漱。
  自从父母死后,她便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郡主府。
  现今之计,谢南还是想找一个权贵之家嫁了,以免郡主府被上头吞吃了。
  打定了这个主意,谢南决定抽空去一趟京城,各处打点一番。
  顶着郡主的名头,前来提亲的倒也有,不过都是些想借着郡主府翻身的破落户,不但对她没帮助,反而会成了拖累。
  所以她一个看上的都没有。
  听说从前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的沈家公子,而今已经被抄家流放。
  谢南想到这儿,不由庆幸自己当时早早脱身,不然说不定自己也会被卷进去。
  正是思绪纷飞之际,侍女便来催,说几个大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。
  谢南一面细细理着鬓角,一面不耐道:“催什么催,我一会儿就来。”
  她本来是不该见客的,可是偌大一个郡主府除了她哪里还有人主事,她只好自己出来应酬。
  正是酒酣之际,忽然一个小兵丁慌慌张张闯进来,险些撞翻了门口的花儿。
  “做什么这样没规矩,怎么也不知道通报一声!”
  一个武官呵斥。
  兵丁面无人色:“大人不好了,南边来了好几万的流民,都拿着家伙事!”
  到这个地步,流民便不是流民了,在朝廷上,这些人是所谓流寇,所谓匪徒。
  其实这些只是被逼到绝地,想要吃饱饭的庄稼汉罢了。
  南方治水不利倒也罢,派去的官员各个贪墨,能落到灾民手里的钱粮,又被底层官吏层层盘剥,也无外乎这些人要造反。
  若是良田尚在,每日能填饱肚子,谁又愿意落草为寇呢?
  谢南看着这些官员们各自惊慌或强装镇定的神色,心中不由冷笑。
  但她面上仍旧笑靥如花:“慌什么,这群流寇脸衣裳都没得穿,拿些锄头棍棒,又没经过训练,怎么比得过各位大人的精兵?是不是?”
  谢南的一席话,倒使席面上的氛围稳定下来。
  虽然仍有些惶惶然,但总比刚才有些官员听了恨不得拔腿就跑来的好。
  其实从京城带来的兵也就一千上下,除去百来个吃空饷的和后勤兵,虽然号称精兵,但其实不过六七百人。
  这些人人困马乏,能不能打得过上万的流民也还存疑。
  但毕竟邺城尚在,武官只是吩咐四处加强巡视。
  其实早就有不少流寇混在灾民中入了城,只是因为监管不力,到现在也无一人发现而已。
  郡主府传来阵阵丝竹管弦,官员的笑声又开始大起来。
  沈云川看着郡主府灯火皑皑,宛如白昼。
  他瑟缩了一下身子,慢慢的走远了。
  作为最底层的伙头兵,此刻他还不知道,数以万计的流寇正在日以继夜的赶往这座邺城。
  他们就像一群浪潮,势必要将整个邺城吞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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